阿湛成了大皇子府最特殊的一個人。

雖無什麽名分, 但是人人都知道大皇子啟元晟非常喜歡她, 恐怕未來的皇子妃也不一定能有這樣的待遇，畢竟大皇子還從未對一個女人如此體貼入微過, 連飯都是一口一口餵給她吃, 真真的是當成了活祖宗養著。

剛開始的時候, 大家還有些詫異, 等到時日一久, 也就習慣了阿湛的存在，甚至不會再對她泡在池子裏感到驚訝, 畢竟大多數人都已經確認了她鮫人的身份。

珍稀品種, 總是和常人不大一樣的。

其他人已經見怪不怪, 但大皇子本人卻有些微的憂愁，無疑是對他的小鮫人的。

阿湛太安靜了，平日裏他不在的時候又都泡在水池子裏，也不理人，啟元晟有些擔心她這樣下去會不會太過於孤寂, 畢竟之前是在大海之中，即便沒有人和她交流, 那也是一片廣袤無垠的地方, 比起這一方小池子裏不知道要寬廣多少。

他既然已經將小鮫人帶回來了, 就應該好好照顧她，而不是讓她囚禁在這一方小小的池子裏，應該每次看著阿湛純凈的眼睛時，啟元晟總是有幾分愧疚, 雖然他並不像是這種人。

或許阿湛是不一樣的。

因此，啟元晟忙完了這一陣子之後，待到稍許閑暇時期，他便準備帶阿湛出去出去走走，反正阿湛雖然喜歡水，但似乎也不會因為沒有水而感到不舒服，所以啟元晟倒是沒有這方面的擔心。

他決定好之後，從早朝之上歸來，連衣服都沒換，便第一時間來到阿湛的小池子邊。

沈在水底下的阿湛感覺到他的到來，便快速的從水底浮了起來，啟元晟剛剛張開懷抱，她便乖順的上前抱住他的脖子，然後很乖的被他抱了起來，雖然不說話，但是那種親切是他可以感覺得出來的。

啟元晟將她抱在懷裏，親昵的拿下吧蹭了蹭她的額頭，走出這間屋子，倒是一點也沒在意被打濕的衣服。

“阿湛，二公主今日在府中舉行賞菊大會，我帶你去好不好？”

換完了衣服，啟元晟坐在床榻邊上，然後非常自然的張開懷抱，看著阿湛重新投入他懷中，這才笑著揉了揉她的頭發，語氣輕柔的問道。

阿湛乖乖的抱著他，沒有回答。

啟元晟也不在乎，因為阿湛不會說話，這是整個皇子府乃至京都都知道的消息，他也只是習慣性的與她說話，盡管阿湛從來不給他回答。

二公主乃是啟元晟的妹妹，只是前年就已出嫁，因此不住在宮中，啟元晟則是已經過了建府的年齡，因此也建有大皇子府，宮中的皇子若是到了年齡則要出宮建府，若是無緣皇位的，則還會被封王，三皇子啟元茂也建有三皇子府，且還未被封王，是以他們之間角逐皇位。

其他的皇子雖也還有幾個，但那都不足為懼，啟元晟還不放在眼裏，惟獨三皇子啟元茂，乃皇後所出，是他大敵，不過現如今聖上龍體還安康，因此還沒到爭奪最激烈的時候，啟元晟也放心帶阿湛出府。

今日二公主辦賞菊大會，廣邀了京都的年輕貴胄和高門貴女，啟元晟作為她的皇兄，自然也在應邀之列，只是他一向對於這些東西不太感興趣，雖然偶爾也會赴宴，但與啟元茂不同，他顯得內斂許多。

這一次，是準備帶阿湛去看看的，想必阿湛沒有見過，啟元晟覺得她或許會顯得開心些。

阿湛倒是沒有表現出什麽喜歡或是不喜歡的意思，只是安靜的抱著他，頭靠在他肩上，長長的發未束，如同潑墨一般披在背後，順滑無比。

啟元晟抱著她進了馬車，隨行還帶了許多的糕點之類的甜的東西，沒辦法，阿湛不喜歡吃飯，卻喜歡吃這等東西，怕公主府的東西不合她胃口，所以啟元晟也順便帶了這些糕點。

阿湛實在是安靜，幾乎被他抱著之後就不怎麽動了，只是偶爾會張嘴吃幾塊啟元晟餵的糕點，臉上的表情也是淡淡的，是那種單純的，大大的藍色眼睛偶爾眨一眨，便泛出幾分天真來。

盡管她身上除了一身衣裙什麽裝飾也沒有，但啟元晟依舊覺得他的小鮫人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看的人，不只是外貌，還有那份天真和純凈，而他最喜歡的便是輕輕的捧起她的臉，看著她的眼睛，從裏面看到一片藍色的海，那麽美麗。

他很喜歡阿湛，盡管她不說話。

“阿湛，公主府的菊花一向養得很好，你看著若是喜歡，以後我們也在府中種些花草，你閑暇時可以賞賞花，也不必一直待在那個小池子裏，我不在的時候，你也能多些樂趣。”

啟元晟的聲音很溫柔，但是阿湛依舊只是靜靜的看著他，卻不是那種呆呆的神情，只是安安靜靜的，他覺得其實阿湛能聽懂他的話，因為他的小鮫人是個很聰明的小姑娘，不會說話也沒關系，那並不重要。

“我的阿湛真好看。”

滿意的看著阿湛將臉貼過來，在他頸邊蹭了蹭，啟元晟眼中透出幾絲笑意來，輕輕吻了吻她的發頂，啟元晟抱著他的小鮫人下了馬車。

今日來公主府參加賞菊大宴的人很多，但是其中最顯眼的無疑就是啟元晟了，因為他抱著他的小鮫人，而阿湛，在京都也算得上是很多人好奇的對象，因為她的傳聞實在很多，很多人都想看看她是不是和傳說中的一樣，畢竟也沒有誰真正見過鮫人這種生物。

只是大多時候啟元晟都將那些目光擋在了外面，他不想其他人一直盯著他的阿湛看，再者阿湛也不喜歡這樣。

而除了啟元晟因為阿湛受到矚目之外，其次便是三皇子啟元茂。

但他和大皇子不一樣，啟元茂不是那種溫柔的性格，無論從外在還是內在，他都是那種桀驁不馴的性子，看起來玩樂心重得很，一點也不如大皇子穩重，只是他雖然喜愛玩樂，卻不是那等只愛玩樂的蠢人，他的手段與才華同樣是皇子之中首屈一指的，因此非但不為聖上所惡，還因為這性子讓聖上多寵他幾分。

啟元晟身為大皇子，一向都將他視為大敵，只是兩人表面上還是得兄友弟恭，畢竟聖上還在，還不著急。

此次啟元晟帶著他的小鮫人出來玩，其他人在他略微低沈的目光之下，都將原本的好奇收回去，生怕得罪了大皇子，唯有三皇子啟元茂不同。

宴席之間他就坐在啟元晟的對面，目光更是肆無忌憚，一直在看著他懷裏的小鮫人，神色間透出幾絲好奇之色來。

“皇兄，聽聞你這小東西是從海裏撈上來的，果真是鮫人麽？本殿下倒是好奇的很，這鮫人與人有何區別，皇兄不如也讓我們看看。”

啟元茂舉起一杯酒對著他的方向遙遙一敬，語氣帶著幾分隨意，話是對啟元晟所說，目光卻一直明晃晃的看著他懷裏的阿湛。

啟元晟一邊拿著塊糕點給阿湛吃，一邊難得的對啟元茂露出個略微冷漠的表情，聲音有些發冷。

“區區鮫人怎麽入得了三弟的眼，況且阿湛也累了，三弟若想看，何不自己去海裏尋一個。”

啟元茂突得一聲嗤笑，飲下手中的酒，這才繼續說道：“皇兄還真是小氣，本殿下又不會將你這小鮫人怎樣，左右不過看一看，這般防著我做什麽？”

然而啟元晟並沒有因為他的話而露出半點放松的意思，依舊有些冷漠的看著他，直至懷中的小鮫人拉了拉他的衣袖。

啟元晟低下頭去。

“阿湛，怎麽了？”

他輕聲詢問，生怕嚇到了阿湛，小鮫人雖然喜歡在他身邊，但是其實很少會有扯他袖子這樣的動作，所以啟元晟一般都是很認真的註意她想要表達什麽。

阿湛眨了眨眼睛，轉過頭看著桌上的一盤點心。

他順著目光望去，阿湛看的是一盤紅色的點心，看其樣子應該是紅豆之類的東西做的，做得很精美，也很誘人，聞起來都是香甜的。

啟元晟自己是不太喜歡這種甜膩膩的東西，但自從身邊有了個阿湛之後，他也習慣了桌案上擺著許多糕點，但這一盤糕點並不是他帶出來的，而是公主府中的。

“想吃那個？”

他又輕聲問了句，但阿湛沒有點頭或是搖頭，只是靜靜的看著他，藍色的眼瞳清澈得毫無瑕疵。

啟元晟瞬間便領悟到她的意思，命人將那盤糕點那近，隨後拿起一塊開始餵他的小鮫人。

阿湛果真開始吃，一口一口咬得非常仔細，那種感覺簡直不像在吃東西，更像是在做什麽重要的大事一樣。

對面的三皇子啟元茂卻忽然輕輕的笑出聲來。

“倒真是有意思，皇兄，不如你把她給我如何，上次的事情，我便答應了。”

啟元茂勾起唇角，定定的看著坐在啟元晟一口一口咬糕點的阿湛，眼中興趣盎然。

啟元晟淡淡的瞟了他一眼，又重新看著懷裏的阿湛。

“多謝三弟了，只是我想要的東西，我更喜歡自己取，而非交換。”

這句話便是拒絕的意思了，但啟元茂卻沒有絲毫不悅，反而越發感興趣的看著阿湛，笑容加深了許多。

“這小鮫人到真是可愛。”

他由衷的感嘆了一句，然後啟元晟便看見一直在安安靜靜吃糕點的阿湛突然動作一停，然後緩緩的轉過頭去，又安安靜靜的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啟元茂，停頓了大概一息時間，她緩緩的將臉轉回來，又開始繼續吃糕點。

臉上的神情簡直沒有半點變化。

然而坐在她對面的啟元茂卻突然興致高漲起來，仿佛得到了什麽好東西一樣，臉上露出極度興奮的笑來。

“小鮫人的眼睛真好看啊，像大海一樣蔚藍。”

他手中捏著杯子，目光卻一直沒離開過阿湛，仿佛下一刻他便要離開自己的位置往啟元晟這邊來一樣。

啟元晟自阿湛看了一眼他之後，心中便升起淡淡的警惕，他微微皺眉，突然將餵糕點的手拿開，輕輕擡起阿湛的臉，柔聲問道：“阿湛為什麽要看他呢？”

阿湛靜靜的看著他的眼睛，又看了一眼他拿遠的糕點，再將視線轉回來看著他的眼睛，對視許久，見著啟元晟似乎沒有把糕點拿過來的意思，她眨了眨眼，開始安靜的扯自己的衣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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